转身，在一个灿烂的季节

鲁西西

　　现在的校园真的又是一番模样：阳光普照，满目苍翠，花香扑鼻，小鸟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师生们都换上了夏日的盛装。
　　初夏的南方是多么美丽！要是往年，我们又都会随同学生们一起，在紧张与欢乐中把校园此时的美景拍摄下来，作为永久的纪念。然而，今天，你在哪里？你怎么迟迟没有出现？为什么我们的心都多了一份沉重，多了一份难言的疼痛？
　　这是我们每个人都意想不到的，包括你自己。对于生命，我们从来都没想过他会如此来去匆匆；对于人生，我们也从来都没想过他要经历那么多的苦难；对于你，一个朝夕相处的人，我们也从没想过你会在某一天突然离我们远去，到另一个世界里，那么孤伶伶地，急匆匆地走。你好象已完成了你的历史使命，那么义无反顾，那么轻松洒脱。
　　今天不是九月的登高，然而我们几个人在一起时，却怎么有了一种“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感觉呢？生活中的琐琐碎碎似乎都还历历在目，你那响亮的声音似乎还在办公室里回荡，我们的打打闹闹似乎还在不停地进行着，还有你永远的微笑和对同事朋友们真诚的情意……
　　这里有太多的你的气息，可你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匆忙？我知道你爱喝枝江大曲，你说这是我们资江水酿出来的酒，有一种亲切的味道；偶尔，我们也会喝南洲大曲，你也说这是沅水酿的，也倍感亲切。你对于家乡的热爱，也许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吧。仅有一次，拿来北京的二锅头时，你也毫不犹豫地喝了，你说这酒的味道就是真，也很醇。你一高兴，一个人就喝了大半瓶。
　　我们都知道你的豪爽，也知道你的大气。你带领我们一届又一届地冲向高考的峰巅，你的劲头永远那么足，你似乎永远有使不完的力量。我们的团队在你的带领，一直都那么优秀，优秀得无可挑剔。
　　是的，我们永远是无可挑剔的。因为你那么完美。我们在办公室打闹时，你也偶尔说说，偶尔笑笑，却从不出格。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办公室里就只有我一位女性吧，还也许是我们之间年龄相差太远的缘故吧。每当他们打趣我时，你便会护着我，说是你们和我相隔一代人呢，要爱护下一代。虽然他们说你偏心，说你想怎么怎么讨好，但我却想到了一个美好的句子：“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尽管现在不用这词来形容男人，尽管有谁冠以这个名词就会有人认为不是虚伪，就是无能，但我仍旧把他当成是男人美好品行的象征。
　　你一直没有生过病的。至少在我的记忆里如此，你说你身体健壮如牛，很少生病。而且年纪越大，病痛也越少。你要在退休前好好干几年。我不相信，我说你没生过病，那你就不是人了。你笑着反问，是什么呢？当然是神！听到我这一说，你笑得像个孩子。是啊，谁说不是呢？每当你们和我谈论你们那个时代的生活的艰辛，与那个时代的荒唐时，我便傻瓜似地听着，听得全神贯注，你便晃然大悟，望着我说：“真的，那个时候，我们的小朋友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们这一说你就听天方夜谭了。”是的，听天方夜谭，可是这让我听得辛酸，你们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自然是我们这一代人闻所未闻的。可你却说得那么幽默，带着调侃的味道。
　　每当同事们有什么急事，有什么困难时，你都会挺身而出。即使是很小的事，你也会很热心。因为课多，学校排课时往往照顾年纪大点的，所以一到周末，我的课就特别多，也不好向教务处提什么，反正也只有那么多事。可是，你却注意到了，只要周末我老公的车驶进校园，你便会提醒我：“妹子，今天的晚班我帮你守，反正我晚班多，你随便哪天守都可以的。”虽然我并不想麻烦你，可我仍旧很感动。你心思的细腻自然可想而知，对人的关心与体贴自然也不言而喻了。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只能说，你太不注意自己了。那天你走的时候，我对你说叫你好好做个检查，你还笑着说不就是肚子痛吗？又没别的，是小病。可当你去医院打点滴时，医生发现不对头了，叫你赶紧上市人民医院，刚进市医院，便又叫你去省城的医院。你走得那么急，什么都没带。当你的妻子回来拿东西时，你已经确诊了：有四个癌，全在体内啊，而且都是关键部位！
　　我们听了，心寒了。在一个灿烂的季节，一个富有诗意的浪漫的季节，你就那么潇洒地离开了。当我们以期待与祈祷的目光看着你走出校门的时候，当你笑着向我们挥手，示意我们转身的时候，谁会知道这一转身，便成了永远！谁会相信？！
　　转身，一个华丽的转身，永远地定格在那一霎那！
　　我们要去看你了；尽管我们都忙，只能分批去看；但是谁也不会因为忙，就放弃这最后的相会。我们办公室是一起去的，谁都知道我们的心情格外沉重。生与死之间相隔有多远，以前我一直以为这是不可丈量的，然而，今天，我量到了，真的，大哥，你知道吗？我们每个人都量到了。以前，我们都不知道生命到底有多少份量，现在我们也都明白了，生命真的很重，也很轻啊。在生与死面前，作为人，我们真的很无奈。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都喝酒了。我们把车停在路边，去了你常带我们去的那家店，店主看到我们问，怎么少了一个，大家都无言以对，我却再也忍不住了！
　　大哥，当你没在我们身边的时候，他们也学会关照我了，再也不象从前那样欺负我了。我们也同样为你添了碗筷，也同样为你斟了酒，最后他们几个说是为大哥，我们可敬的人把酒分了喝的时候，他们叫我少喝点，没有给我倒，可是我把杯子抢过来了，凭什么我就不能为大哥喝呢？大哥，我要为你喝最后一次酒，一定要喝的。他们说大哥最疼我，不会答应我醉的，他们答应过大哥，要好好照顾我的。听了这话，我更是心疼不已。大哥，我的好大哥，都这时候了，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睡了一觉，似乎看清了许多，也长大了不少。昨晚的我，早早地睡了，我没有为你写下一个字。今天清晨醒来，我想该为你写点什么了。
　　大哥，我不要你以那种姿态转身！不要你的背影！大哥，我要你仍然面对着我，就好象我们办公时，面对面地坐着！

zxy06

好浪漫的、更带有一些心酸的校园故事，分享了作者的心情。

[ 本帖最后由 zxy06 于 2009-5-22 08:56 编辑 ]

zxy06

做完沙发后就继续做板凳，支持西西。

ncxh

酸楚的感觉，人生好漫长，也很是短暂

wytz350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挺感动的，支持西西

li2512869

西西的文章好浪漫啊，适合我的风格，谢谢分享

大眼帮主

一个华丽的转身，留下了一段美丽而凄凉的记忆！想着令人心酸，又总是不能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