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啤酒鴨

小妹上三年级。
    随便翻她的课本，有一本叫社会。感觉新鲜，拿出细看了看。
    第一章的题目便是家。起文这样写道：我们每个人都有家，有的人多，有的人少。家庭成员要彼此关心，互相尊重，和睦相处，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才会感觉幸福，愉快。
    我看着小妹，她正抱着我的背包翻。翻到玩的就大叫一声，翻到吃的就往嘴里塞。我笑笑，心里想：她能懂得这些个意思么。什么叫关心，什么叫尊重，什么是和睦，什么又是幸福和愉快呢？就是我们，又很懂得么？不禁又叹了叹。
    上次在家是三个多月前了。突然想起要回家是别人给我说了一句话。那几天里我总是很烦躁，动不动就发脾气，瞅谁都来气，都不顺眼。做工作也消极怠慢的，懒懒散散的。我又一回冲着一个伙计吼叫时，他问了我一句，你在家就这样？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想起说这个，可我一下就愣了，第二天就去请假回家了。
    看《我的兄弟姐妹》时，齐思甜对记者说了一番回到祖国的感受。这样的场景和话语其实一点儿都不新鲜，它们在电影电视和书本上出现的频率，一点也不比现在形形色色的杂志封面上的形形色色的女人少。每回听到看到这些，我都会不以为然，作戏罢了。
    可当我下了车，踏上村里的路时，心里竟然真得有一些激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在扇自个的耳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幸好当时天已晚了，路上人不多，也不会看见我的脸发红的。想着现在回到家里，家人惊喜的样子。离家近了，心里甚至开始紧张了。我长呼了一口气，打个口哨，对自己说这不很可笑么。
    一进门，也许是刚从黑 an走到灯光下，眼里一阵眩晕。等回过神来，老爸不在，娘和弟弟瞧着我笑，小妹扔掉手中的笔朝我扑来。她又高了好多，也重了好多，抱起她竟然有些费力了。放下她，她早已把我的包抓到手上开始翻腾了。回过头来看娘，依然如往常一样，带点愠色的说我，又瘦了。我笑着说一直就是瘦的，没长也没掉呢。
    弟弟比我高了。他过来跟我打闹着，照旧先掰手腕。挺了好长时间总算把他压了下去。还是比不过罢，我取笑他。他噘噘嘴，这回坚持的时间长多了，下回肯定你就不行了。我打打他的头，那就下回再看喽，臭小子，比我都高了。这回他倒没顶，有些腼腆的低头笑着。
    吃过饭后，娘突然说让我跟她去看医生。我猛地一颤，怎么没看出来娘病了呢，真是该死。路上我问怎么了，她说没事，感冒而已，流行性感冒。我说最近感冒的人特别多。娘说，是啊，所以你要吃点药，别也感染上了。
    我鼻子一阵酸。娘啊，你都病了，还要叮嘱我小心，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啊。可我什么也没说，沉默着陪着娘走。到了诊所，医生问了半天情况，说再打上一针，开点儿药吃吃就行了，这让我稍稍放了心。结帐时我掏钱，娘硬挡着不让，说自己有。我坚持着，她也就不说什么了。我转过头，悄悄拭拭湿了的眼睛。
    工作到现在有一年多了，没给过家里一分钱，反倒是常常向家里伸手。这让我感到可耻。未毕业前，信誓旦旦的，要把挣的第一笔钱全交给娘。第一次发工资时，正好赶了半个月，不到二百块。还没打算怎么开支，公司就说准备出游，每人交六百元。因为我是新来的，经理还特别和我谈了会，说应该借此和公司里的人熟悉一下，所以一定得去。爹娘听了后，当场就给了我七百，要我好好去逛逛。那是爹一个月的工资呵，我拿着钱的时候真是想大哭一场。
    回家的途中，娘又跟我说起我初中的同学哪个哪个也结婚了，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想我也快点成家，已经说了好多次了。有好几回都差点说翻了脸，所以她现在只是拿别人来暗示我，不再明说。我和她装傻，只是哦哦了几句，没有说什么。我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睡到九点多才起来，娘已经做好饭了，我大吃了一饨。很久没有吃得这么香了，在外面总是一个人，懒得怕做饭，整天在外面摊子上吃。胃都吃坏了，常常不想吃饭，娘常说她最担心的就是我这个。每次回家都尽力做一些好的，我爱吃的。弄得小妹常常说娘偏心。
    因为工作，又得走了，没有见到老爸。我对娘说你和爸要注意身体，她说你照料好你自己，又塞给我一百元，让我买衣服。我推了好半天，说我有，我有，真的，真的。
    写得有些罗嗦了。可我想家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有些絮叨，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一种温暖，一种坦然。
    很早我就以为自己习惯离家了，走得太久太远都不太会想家的。我想着一个人的成长历程就是他慢慢脱离原来的那个家，再成他的另一个家的过程罢。为了表现自己的成熟，我拒绝任何时候说自己想家。
    可我呱呱坠在这个家，快乐的，委屈的在这个家里长大。就像天上的云，飘得再高，再远，也会常常化作雨和雪回来，回到地上。人也是一样，因为我的根在这里。家，也许我就一直带在心上，从来没有离开过罢。
    我想家，虽然我刚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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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实是以前的日记了。
    拿出以前的日记贴上来。只因为偶然又想起老爸。
    我写出上面这些东西的四个月后，老爸突然病逝，心脏病。
    老爸为了这个家，常年在外劳作，难的有在家常住的时候，而我又离家上学又在外上班。能见到他的次数，是能扳手指头数过来的。也因为两个人性格缘故，和他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便是有时候两人能在一起，也常是无言以对。
    安葬老爸的时候，娘问我要不要请人写个东西，当祭文什么的，说人家现在都兴这个。我直摇头，说不管谁写都不过是走个过程，套个形式罢了，写与不写没有分别。其实心里就早已决定，要自己写些东西，为了老爸。
    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写出来。
    其实时时想写，可总是找不到开始的地方。记忆里的东西，关于老爸的，都显的那么混乱，陌生。总觉着有什么东西阻着，不让我靠近。每到这里，总是很恐慌，可能我永远也写不成的。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阻着我，而是什么都没有。儿时的记忆，早已无踪影了，再后来呢？再后来，我和他之间就没有什么发生的事情了。
    我记下了什么？我有什么可记得？我还能写么？
    想起父亲，总是自责。那么辛苦的养大我们几个，又供我上学。可不等我们有所回报，他就早早走了。他总是一个人在外，去世时，也是在外头，没有一个家人在身边，没有一个字留下来，就这样孤独、凄凉得走了。
    因为事情太过于突然，一直到现在，我都总有种错觉：老爸还没有死。回到家不见他，也只是觉着他像往常一样在工作呢，不定一会儿就会推着车子进门来了。
    那天，邻里给入棺前的老爸擦身剃头。许多人扶着他剃的时候，看着他脸色还是那么安详，平静。剃完了头，人家们一松手，他的头就无力的朝后垂落了下去。一天没哭的我，在那时刻却再怎么也承受不住，眼泪刷刷的涌出来。
    后来想想，也许到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相信老爸是真的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罢。
    叹。

niaiwome0014

人这一生就是在等待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