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春天，送给春天的孩子

?啤酒鴨

曾经有一棵树
里面长了虫子
后来树的内部越来越空
寂寞由此产生
树依旧苍翠
只是感觉里面少了什么东西　
　
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脸
干枯的眼睛
有雨水的痕迹
心是一个小小的岛屿
岛上只长着
一棵空心的树
独自苍翠而繁盛
　
春天的夕阳里　
空心的花朵开始凋零
一朵朵如流星的陨落
摔碎了
溅起一些尘土
人影傍着黄昏

——《一颗空心的树》

    这个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开始疯疯癫癫地呓语，边哭边笑着，低声吟唱我春天里的诗句，缅怀弥漫了整个春天的忧伤。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绝望的梦，梦里落花狼籍，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回不去了。习惯抬头看看天空，然后低下头长时间地沉默。
  
    秦岭的上空总是灰蒙蒙的，像久治不愈的疾病。偶尔有鸽群飞过，灰的、白的，数以万计的翅膀匆匆铺满天空。惊慌失措的鸽群盲目地飞向各个方向，留下仓促的鸽哨声。路旁是移栽的高大悬铃木，被锯掉枝叶，孤独地站在那里，春天就要过去，依旧没有长出叶子。有些树在移栽的过程中就死掉了，它们的躯干仍以树的形式站在那里，做着与春天无关的梦。
  
    依旧伤感，迷茫，没有方向。这个春天里我漫无目的地涂鸦，在蹩脚的文字里企图寻找自我。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我开始大量地喝水，我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体内这么干涸。看着一杯清水，突然就感到绝望，随后又是莫名的快感。然后笑，一个人笑着笑着，就掉下眼泪。哭和笑，或许并不需要理由。更多的时候是沉默，捧着安妮宝贝，坐在落花的窗前一页页翻着。我喜欢这种不说话的状态，有灵魂的自由。我喜欢沉默的人，他们很善良。
  
    想到张爱玲的那句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恰好碰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要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朋友问我， 这种真实朴素的爱情是不是你一直幻想期待的？也许吧，能跟一个懂自己的人在一起是件幸福的事情。他问我是否相信爱情，我说我相信，我相信所有美好的东西，包括爱情，包括梦想。我相信它们的美好，可并未奢望过它们会降临到我的身上。在现实生活中浪漫是件太奢侈的东西，所以我只是幻想。幻想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会有那么一个人，未曾见面，却相识已久，同样地思维，同样在等待。然后某一天，突然就碰上了。
  
    To meet the one you are to meet among thousands of people. Through thousands of years, in the vast wilderness of time , not earlier nor later, it just happened to catch up. Then there was nothing to say , but a gentle asking , "Oh, you are also here?"

    “哦，你也在这里吗？”
    然后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下雨的天气，她带着一脸干净的忧伤，哀怨而惆怅。
    我说，我想我们以前应该在哪里见过的，我看见你的时候感觉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我说，我不知道遇到你对我来说究竟是缘是劫，是梦是魇。
    我说，到最后才发现这是一场劫难。为了你我卑微到尘埃里，开出绝望的花朵。为了你我像梦中的优伶一样活着，作着永远也醒不来的梦。
    我说，你是我在河边走的时候，听到的歌声，来自对岸，可是我没有船摆渡。你是一座开满鲜花的悬崖，令我满心希望又彻底绝望。
    我说，谢谢你，让我做了这样一个绝望的梦，做梦也好，一梦如是。
  
    现在重新打开发件箱，一遍遍看着自己稚嫩的文字，想象着当时颤颤巍巍的心情，恍如隔世的苍凉。朋友说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有些事情明知道结果却还要去做，有些时候只有绝望却还要坚持，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美好的希望，绝望的坚持，最终没有结果。于是心里大片大片的荒芜蔓延，最终重归死寂。
  
    大片的樱花树开出过度稠密的花朵，风中总是夹着刺鼻的花粉。下了一场雨，又刮起了风，我重新换上毛衣，樱花在惨烈地凋零。
   
    春尽花事了。
   
    野草在愤怒地疯长。头发很快遮住了右眼，我丧失了一半的视觉。阳光很刺眼，街上是表情麻木的人群，彼此清醒却盲目。街道通向各个方向，可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我伸出左手，看着掌纹在发生微小的变化。抬起头，依旧是那张残缺的天空，偶尔掠过惊慌的鸽群。空气燥热起来，明晃晃的阳光肆意地刺伤我的眼睛，我在怀疑夏天是否已经在这个春天离开之前悄悄到来。
   
    春天里有一百个一千个傻子要复苏……
    他是一个傻子。
    他说：“做傻子是件幸福的事情。傻子不悲伤，因为傻子才悲伤。这个世界上没有傻子。但每个人都是另一个人的傻子。”
   
    这篇零散的绝句，送给这个匆忙盛开又早早凋零的春天，送给走失在风里的忧伤，送给逐渐远去的遗忘，送给那些走进我生命又匆匆离去的人，送给所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送给所有春天的孩子，祝你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