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的断想

daelim

         　下雪了，跟往年相比，今年的雪不仅来得晚了许久，而且也是少了许多。生活在柴达木盆地，在大半年没有绿色的世界里，没有雪的滋味同样是无奈而焦躁的。
　　站立在青藏高原，却看不到很远，这不能不说是人生的一种悲哀。可是这种悲哀，却是那么地具有朴素的思辨。独步荒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壮，就像那不知疲倦的骆驼一样，命运注定了要终身迷恋那片荒原，并且为之颠沛流离。霞光里的驼影是那么地迷醉人的心胸，可是有谁能够知道，那匹穿越胡杨林的林荫，在冰凉如水的月夜，梦归故土的骆驼的心思。
　　回归者的路总是那么的迫近而又无助，尤其在这样难得的雪地里，就能够清晰地得见孤独者的脚印是多么的深刻而曲折。
　　雪是在不到午夜的时候下起来的，阔别很久的朋友一家人来作客。虽然彼此很久没有见面了，但是容颜依旧，话题依旧，秉性依旧。大人们淡茶闲谈，从小孩子的学习谈到金融危机，对于生活的态度是那么的淡定，就像杯中淡化了的茶水，渐渐地接近了生活的本色。小孩子们打成一片，划定了自己的区域，额头冒出了汗气，他们的快乐像流过山涧的清泉，是那么的清纯而喧闹。
　　五岁的儿子穿着背心从小卧室跑出来说，外面下雪了，他们要到外面去玩雪。拉开客厅严实的窗帘，外面的天空一片美丽的粉红色，地上的雪也是粉红色的。儿子的想法是那么的率性，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雪夜访友的魏晋名士，那种中国贵族式的生活，对于我们来说，只能是一种奢望了。人生的道路有无限，可是决定路标的是自己的心灵。有时候像屈大夫一样清清醒醒地生活，却是那么地困惑，那种世人皆醉而我独醒的姿态会造就崇高的孤独；有时候像郑板桥一样懵懵懂懂地生活，却是更加有滋味，那种难得的糊涂会化解无数的心结。不管怎么说，他们的人生是成功的，人生的路途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生的意念。那种纯粹的人生意念，哪怕就像这高原的白雪，虽然隐藏着彻骨的寒冷，但是却让人趋之若鹜。
　　若不是有朋自远方来，我会带着女儿和儿子，在午夜走进雪地。在万籁俱寂的夜色里，倾听雪花绽放的声音，触摸雪花消融的印迹，呼吸雪花散发的气息。也许，在这样的雪地里，心灵深处久置的尘垢会得到洗涤，封存已久的心室会洞开，散碎的记忆会复原。无论是创伤，还是温情，总会让人思绪飞扬、热血沸腾。
　　生命的可贵不至于得到多少，而在于感恩多少。
　　上班的时候，还有一些雪花在飘零，踩着三、四寸厚的积雪，那种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人情不自禁地回到那些苦难而又快乐的童年。不知道故乡的雪野，是不是还有可爱的红狐狸，是不是还有成群结队的鹧鸪，是不是还有牧童快乐的山歌。而最让人回味的是，清晨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端坐在热炕的父亲，满面笑容地看着母亲把滚烫的奶茶端上桌，而我又在奶茶的清香中又进入梦想。
　　雪后的天空就像干洗的西服很是洁净，太阳的光彩更加迷人。我想在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孩子们可能在计划着走进雪地，和他们的朋友一起制造难得快乐了。而我品味着一杯铁观音，看着窗外阳光下的雪地，心中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