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兄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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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对象 林见（化名），男，23岁   　　　　  阿宝（化名），女，25岁
■2006年6月12日
一个大男人的哭，听上去有点古怪，有多少伤心事至于那么难受呢？刚开始并没有去搭理电话那头的声音，你越去安慰或许哭声会更大———经验是这样的。
然而，这个年轻男人的哭泣，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他并不是为自己的爱情，而是为了兄弟的爱情。为兄弟的爱情有什么好哭的？显然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极大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也许，这背后，隐藏着个精彩的故事呢？
我的猜测没错，确实，能让自己兄弟掉泪的爱情，并不那么简单……

第一个采访对象：林见
生命垂危的兄弟，想见最爱的人一面
与林见的见面没有费什么周折，那是个看上去壮壮实实的小伙子，一身休闲打扮，应该是很有男人气的，是什么导致他在电话中哭泣呢？随着他的讲述，他的兄弟的一个爱情故事朦胧地浮现而出———
那个林见口中叫大哥的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曾经是牛一样的身体，却抗不过病魔的袭击，一种奇怪的病侵扰了他的中枢神经。大哥已全身瘫痪，动弹不得，医生说：有生命危险，变成植物人的可能性相当大。
这对讲兄弟情分的人来说，真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林见说，都可以去死，也不愿意看到大哥这个样子。大哥才30岁，许多年前，在广州讨生活时，碰到孤儿林见，当时他20岁，林见13岁。当林见瘦骨嶙峋的手伸向大哥口袋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结果并不是与往常一样挨一顿暴打，大哥的心肠不错，他说，你来跟我吧，总有口饭吃，不要做这下三烂的事。
10年过去了，从少年到青年，从广州到福州。最初到福州的几年，他们从事的并不是什么正当生意，而是靠着自己的一身蛮力混社会，不过现在已经做了正当生意。如今大哥因为身体老伤，躺在医院，都快成了植物人，这怎不叫人伤心！
更令人伤心的是，前一段时间，大哥在昏迷的间歇中，总是拿出一张照片，呆呆地看，久久放在眼前，呆滞的眼睛里，泪水滚滚。
这一切，在他的小弟看来，是多么震惊，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为什么会因为一张照片而那么伤心，流那么多眼泪呢？
自然是个女人的照片！在大哥昏迷的时候，林见看到那张照片，一个清纯的女孩，很安静地笑着，几缕头发拂在她的嘴角，她的眼睛大大的，透着一股无邪。
林见有些奇怪，大哥从来没有跟人说过他有女朋友，更不用说是一个让他如此牵怀的女朋友。他问大哥：这是谁，你女朋友？大哥闭着眼睛不回答，眼泪却从眼角滚落。
直到有一天，大哥的病情又一次严重发作，几度昏迷，可他在昏迷时，还是呼唤着一个名字：阿宝。
阿宝，是个什么样神秘的女孩？
当大哥再次醒来，有了点精神后，林见决定追究出这个答案。他很坚决地问：大哥，阿宝是谁？大哥仿佛有点惊异。林见说，你刚才一直都在叫这个名字。
大哥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一次流泪。他说，阿宝是他唯一喜欢过的女孩，这么多年来，唯一付出的一份真情。他喃喃地说：如果她能来看我一眼，我死了才会闭上眼睛。
林见拍着胸脯：大哥，快告诉我她的电话，我马上把她找来。可大哥又一次昏迷过去，林见说自己都想把大哥摇醒，手伸过去，在医生的斥责下才缩了回来。
不过，知道了阿宝这个名字，就好办了，到大哥手机通讯录上找，果然很快找到她的电话，看来，让她到大哥的病床前，是件简单的事情，谁会拒绝一个垂危的人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呢？
可事情不是这样的，电话打过去，阿宝接了。林见很简洁地说：大哥躺在医院里，都快死了，想见你一面。电话那头低低的一声惊呼：果然这样！紧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林见说，我们在总院，你快过来吧！
阿宝拒绝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来的。
她说得那么轻巧，林见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这样的女人，大哥还会那么爱？忍住气，他又请求：求你了，就来看一眼，跟他说几句话，他也不会那么难受。可不管怎么说，阿宝就是不答应，不答应这样一个看上去非常简单的要求。
如果见到她，我就捏死她，林见恨恨地说，可她连人都见不到，在大哥清醒时，更不敢提这个话题，只能看着他默默流泪，自己的心像刀割一样痛。
这叫人怎能不哭，林见敲着桌子说，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呀？为什么我都不知道。林见很黯然：不管怎么说，还是去寻找这个叫阿宝的女孩子吧。她究竟跟大哥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让大哥如此牵挂怀念，而她却是如此的绝情？

第二个采访对象：阿宝
因为真爱，才选择了分离
拿到阿宝的电话，拨通，很小心地告知身份，慢慢与之周旋，最终在答应一个人去见她后，她让记者到一个地点见面。阿宝确实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很朴素的打扮，却遮挡不住天生丽质。一开始，她不大想说什么话，说，都过去的事情了，没多大意义。
直到果汁端上来，她尝了一口，说：这西瓜不新鲜，如果能冰冻后再榨汁口感更好点。想了想，问：难道你是厨师？她笑了，眉梢一挑，说，是的。从厨师的话题聊起，她放松了不少，事实上，所有的故事，一开始正是与厨师有关的———5年前，经过一个厨艺学校的简单培训，20岁的阿宝终于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家找到了工作，当然是做厨师，小女孩做厨师有点怪，不过，这正是自己喜欢的事情，还得意了好久。
吃都吃不好了，其他什么会好得起来？阿宝说，能够做出一道道美味食品，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确实是这样的，记者搭讪着，民以食为天嘛，天高任鸟飞，吃得好了才会飞得更高。她笑了：正是这个道理。
没做几个月，酒家里又来了个厨师，是个浓眉大眼的男人，满脸的沧桑，看上去一定有30岁了，可他却急个不行，砰砰地拍着胸脯说：我只有25岁啊！
25岁就25岁吧，只要菜做得好就行，可惜的是，这个人的菜做得却远没有他的脸那么沧桑老到。这么说吧，简单的一道菜，他也弄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炒出来，口味是那么重。
阿宝问：你是四川人？不是。贵州人？不是。湖南人？不是。那为什么炒菜口味这么重啊？这个男人炒菜不行，嘴巴上的功夫倒是一套套：口味重，好啊！生活不就这么五味俱全，酸甜苦辣咸，样样都要有哦。
把阿宝气个不行，不过平日里，他还是讨好阿宝的，嘴皮子甜，师傅长师傅短的，厨房里还有几个年长的厨师，他可是闭口不叫师傅的。他虚心讨教，手脚又勤快，模样嘛，倒是越看越有味，涉世不深的阿宝倒是有点喜欢上人家了。
纯真的阿宝哪里知道这个人可是带着目的来的，他正是大哥，很久以后，当阿宝成了大哥女朋友后，才知道实情，原来是一次到那酒家吃饭时，阿宝偶然从大哥眼前掠过，对他而言，那可是惊鸿一瞥呀，从来不懂爱情为何物的人，恍然间竟像是心里挨了颗子弹一样。
大哥选择的是一种最稳妥的接近方式，他找到老板，通过老板把自己安排到厨房，菜做得好不好，并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他做的可是另一道菜啊。实际上他也没花太多时间，两个多月，阿宝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可笑的是，这还是两个人的初恋。阿宝说，爱情对他来说，好像是很奢侈的东西，好不容易才有了。可他却不清楚我的性格，我这个人，是天生就想过安稳日子的，跟他真是太不适合。阿宝怨叹道。
神秘的爱情故事在阿宝的讲述中一点一滴清晰起来。相恋了又怎么样？大哥是不可能做一辈子厨师的，他在外头，还是在混社会。事情也是隐瞒不住的，刚开始，大哥还坚持每天像公务员一样地上下班，没多久，就原形毕露了，哪天不到凌晨时分不回住的地方。
他撑不住，说了实话，他以为生米煮成熟饭，不担心阿宝还会离开。可他却不知道阿宝是个多么倔的人，她很明确地说：我不会跟你过这样的日子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没有外人知道的情况下维持了一年多。阿宝说：你如果爱我，就分手吧，我们在一起，你会害了我的，你不能给我幸福的保障。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大哥还能怎么样，他并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只是这份感情确确实实还深深地刻在大哥的心上，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终于爆发了出来。
后记
阿宝终于答应去看大哥，可就在这时候，大哥病情再次严重起来，转院到上海了。阿宝说，一定会赶到上海去，只是不知道，大哥还能不能清醒着，听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