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想上学，都是因为手机”，我们在禁止工具，还是在逃避教育？

922b3eb6

本文编辑：小陈
“小孩只想玩？看手机看到视网膜脱落就玩够了”“孩子为什么不想上学？把手机游戏关了就行”“每个玩手机的小孩都厌学”……在厌学主题短片的评论区里，我们收到了很多家长的留言，这些是其中的一部分。在一些家长看来，孩子不想上学和沉迷网络有直接关系。最近，一条“严禁家长给15岁以下的孩子购买和使用智能手机”的两会提案也引起了家长热议。
那么，孩子厌学是沉迷网络导致的吗？戒断网络，是否对复学有帮助？腾讯新闻教育频道《童心结》栏目开学季特别策划《不想上学不是你的错》聚焦厌学话题，邀请心理专家一起聊聊厌学背后的那些事。
特邀嘉宾：
常蕾｜北京大学第六医院“厌学”心理门诊负责人
宗敏｜外交学院心理素质教育与咨询中心主任

01
孩子不上学，在家就上网，因为他们除了上网无事可做
提到孩子休学，我们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可能是孩子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沉迷网络，废寝忘食地玩手机、打游戏。一项在青少年精神门诊开展的小范围调查发现，在拒绝上学的孩子中，有41%都沉迷网络[1]。为什么会这样呢？
宗敏说，其实孩子出了问题，很多时候是多因素的影响。以玩手机为例，不是孩子因为受网络吸引，就不想上学。这背后往往是多个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孩子可能在学校不开心、回家被父母责怪，只能在网络世界中寻找快乐。

常蕾也说，其实孩子上学不单单是为了学习课本知识，在学校的时候，孩子的手机使用也会被规范。孩子在校，哪怕不上课、不听课，也会自然而然地走上一个相对健康的生活轨迹。很多孩子都是想玩手机、不想学习，而不是讨厌学校，这和厌学是两回事。厌学、拒学是学校环境让孩子想要逃避、没有安全感，并非是不想学习。
宗敏观察到，基本上休学回家的孩子，都会有一段时间沉迷在手机中。这就会让家长误以为孩子是沉迷网络，不愿上学。但实际上，孩子们逃离学校的原因，并非是“手机太好玩”，而是受到人际关系、学业压力等因素的共同影响。
那么，孩子为什么从学校回来会沉溺在网络世界中呢？这是因为家长通常会管理手机，很少有家长会把手机完全交给孩子。当孩子在学校上课时，他们会感觉非常受限制：不想上学，但必须要上；不想和同学见面，但必须要见……所以孩子回家之后，会报复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玩手机就是孩子“报复”的手段。其实这和有些家长上班回家后，明知要休息，但还会熬夜刷手机、追剧的行为没什么区别。
另一方面，孩子休学在家后，家长担忧孩子的健康，想哄孩子开心，所以大部分的家长就把手机完全交给孩子。这个时候，孩子就会沉迷在手机之中。在家长眼中，就会形成一种“孩子不想上学，是想在家玩手机”的错觉。

02
孩子最终还是会放下手机，因为手机越刷越烦躁
尽管休学的孩子们会沉迷手机，但宗敏也观察到，沉迷手机是阶段性的，因为手机总有刷烦的一天。
刷手机会刺激人的多巴胺分泌，当沉迷在网络世界中时，大脑中的多巴胺水平就永远没有机会保持稳定。久而久之，大脑的奖励系统会变迟钝，孩子会很难获得快感，也越来越难以感受到真正的愉悦。这个时候，孩子为了重拾快乐，会主动做出改变。
宗敏说，有个前来咨询的孩子休学在家一段时间后，尽管仍然拒绝回到学校，但会自己出门散步。还有一位孩子不愿意上学，但会去肯德基、麦当劳坐一整天，看外面人流。“孩子会开始有一些社会交往，这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宗敏说，“我们还是希望孩子可以在真实世界中找到自己真正的快乐”。

还有一些孩子离不开手机，是因为沉浸在网络聊天里。宗敏说：“这些孩子在网上有朋友，对他们来说属于是社交的范畴。”这些网上的互动也是孩子们不愿意放下手机的原因。
有时候，家长也不必视手机为洪水猛兽，也不必觉得孩子沉迷手机就“废掉了”。宗敏说，她遇到很多不愿意上学的孩子，这些孩子在家长的眼中都是沉迷网络、处于“躺平”的状态。但她了解后发现，大部分的同学在网上会“找些事情做”。她提到，有些孩子甚至在网上做服装设计，还能挣点费用。尽管她整个高中三年没怎么去学校，但在网上通过兴趣爱好也可以挣够自己的生活费，甚至到了大学之后反而得到了更多认可。
在宗敏看来，真实的生活才是一个人快乐的来源。如果现实生活足够快乐，孩子会主动放下手机。她说，尽管有些孩子会在网络上找到自己的意义和快乐，但也希望孩子们不过分沉湎于网络世界之中。在这个过程中，家长也要给孩子一段时间，让孩子思考自己想要什么、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

03
孩子沉迷的不是手机，而是正反馈、快反馈
那么，孩子为什么会沉迷手机呢？常蕾和宗敏说，这其实和手机带来的反馈有关。
对于孩子们来说，手机、游戏都在给孩子正反馈。孩子在手机里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内容，在游戏里可以感受到刺激和快乐。如果孩子在学校里不开心、在家被父母指责，那这些现实生活中的负反馈会推着孩子在网络世界中寻找正反馈。
而且，网络给孩子的反馈速度都是非常快的，一局游戏几十分钟就可以得到结果，一段短视频不到一分钟就能看完。高速的信息会让孩子在快乐中应接不暇。
但学习对于孩子们来说，是慢反馈，孩子需要学习很久才能看到结果。他们不会努力学习几个小时，立刻就能在考试中得到好成绩。常蕾说，一旦孩子努力后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就容易陷入“习得性无助”中——他们知道自己的努力不会有好结果，就会放弃努力。

宗敏之前认识了一位同学，他讨厌学习是因为自己没办法“一鸣惊人”——他拼命刷题但仍未取得好成绩，巨大的心理落差直接摧毁了他的学习动力。宗敏开导他，要想名列前茅，就要先默默努力，先从每天刷一套题开始。孩子把每天刷题当做闯关，考试就成了“最终关卡”。即使孩子考试成绩不一定排名靠前，但每天”闯关”也给够孩子成就感，让他不再执着于排名。由此来看，家长也不必把游戏、手机当做洪水猛兽。在知道网络让孩子沉迷的原因后，我们可以利用游戏背后的逻辑，帮助孩子达成他们的目标。
如果家长们可以给孩子提供情绪价值，能在现实世界中让孩子们感受到温暖和成就感，他们自然就会放下手机，拥抱真实世界。

心理医生常蕾说：
在心理咨询上，目标的设置不能过于“假大空”。所有的目标都要一步一步来，就像积木一样，要从最小的积木开始，一块一块摞。

例如，对于休学在家、连房门都不出的孩子们来说，家长可以帮他们把目标拆解：把“回到学校”当成最终关卡，第一关先从“出门拿快递”开始，再到“锻炼10分钟”、“出门散步一小时”，鼓励孩子们循序渐进地回到学校、达成目标。
更多观点，欢迎查看正片并持续关注腾讯新闻教育频道《童心结》栏目特别策划《不想上学不是你的错》，也欢迎在评论区交流你的思考。
往期回顾：
孩子学习好、老师喜欢、同学欣赏，为什么他却不爱去上学？
家长送孩子去“厌学”门诊，为什么要全家一起做家庭治疗？
开学季厌学门诊火爆！专家：20%的孩子有厌学情绪，尖子生也容易厌学
腾讯新闻教育频道《童心结》栏目特别策划《不想上学不是你的错》更多精彩内容：

参考文献：
[1]Fujita, J., Aoyama, K., Saigusa, Y., Miyazaki, H., Aoki, Y., Asanuma, K., Takahashi, Y., & Hishimoto, A. (2022). Problematic Internet use and daily difficulties among adolescents with school refusal behaviors: An observational cross-sectional analytical study. Medicine, 101(7):e28916.
版权声明：本文系腾讯新闻教育频道独家稿件，未经授权禁止媒体转载。欢迎个人转发分享。

yynning

感谢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