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女性受教育程度与生育率关系的进一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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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在《近年来全国本科招生人数中女生已占63%？》一文中，引用了七普数据，按受教育程度区分的15-64岁妇女平均生育的孩子数（活产子女数）如下：
小学文化程度的女性平均生育1.97个孩子，
初中文化程度的女性平均生育1.55个孩子，
高中文化程度的女性平均生育0.94个孩子，
专科文化程度的女性平均生育0.78个孩子，
本科文化程度的女性平均生育0.63个孩子，
硕士文化程度的女性平均生育0.57个孩子，
博士文化程度的女性平均生育0.63个孩子。
可见，七普数据显示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会降低生育率。但也有一个例外，博士文化程度的女性平均生育的孩子数稍高于硕士，与本科文化程度的女性生育的孩子数持平。
国家统计局的一位司长（也是我的微信好友）看了我的文章后，评论说：“受教育程度提高，妇女生育率确实会降低，差异没这么大。平均生育孩子个数中有人口年龄结构差异，比如小学学历的大多是40岁往上人口，而研究生学历则因近年大规模扩招，平均年龄低得多。如果大家都到40岁，差得不大。”
这位司长说“平均生育孩子个数中有人口年龄结构差异”这句话有一定道理。不过，末尾这句“如果大家都到40岁，（不同教育程度的妇女所生孩子数）差得不大”值得商榷，因为如果考虑到大学扩招因素而认为大学以上学历的妇女平均年龄低得多，那么只比较小学文化程度、初中文化程度和高中文化程度的妇女平均生育的孩子数，也可以发现存在明显差异。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大量的研究结果显示：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会导致生育率下降。下面举几个例子：
例一，2022年3月3日，江苏省统计局官网发布了一篇题为《2021年江苏常住人口自然增长率首次转负》的数据解读文章显示，2021年江苏常住人口出生率为5.65‰，人口死亡率为6.77‰，人口自然增长率为-1.12‰。文内总结了导致近年来江苏常住人口出生人数下降的三个因素：育龄妇女人数大幅减少，妇女初婚年龄不断推迟，女性受教育程度大幅提高。对第三个因素的解释是：“2020年高校（本、专科及研究生）在校生近一半是女性，接近110万人，比2010年增加了30万人，比2000年增加了90万人。女性受教育的程度越高，对自我职业的期望越高，生育与就业的冲突越大，生育孩子的成本也越高，因此，具有较高文化程度的女性倾向于少生孩子。数据显示，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中，生育一孩居多，接近70%；高中文化程度者生育一孩和二孩的占比相当，都在47%左右；小学及以下、初中文化程度者以生育两个及以上孩子居多，占比分别为 63.42%和59.21%。在未生育的女性中，高学历者所占比重也超过了一半。可见，随着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会导致少生或不生。”（见下面的截图）

例二，2023年6月出版的《人口研究》发表了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张翠玲、庄亚儿、姜玉等合写的论文《中国女性终身不育水平估计——基于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的分析》，其中一个研究结论是：从受教育的维度来看，女性受教育程度越高，终身不育水平越高，2020年小学和初中受教育程度的49岁岁女性的终身不育率均已接近5%，高中和大专及以上受教育程度的49岁女性的终身不育率则分别高达6.46% 和7.98%。
例三，2023年4月出版的“China Economic Review”发表了一篇题为“Women's education and fertility in China”的论文，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的Zheyuan Zhang和 Zhong Zhao（因为我看的这篇论文是英文版，所以不知道这两位作者的中文名），采用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 (CFPS)数据进行研究，研究结果是：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妇女生育的孩子较少，头胎生育推迟，而且生育第二个孩子的概率降低；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妇女更重视孩子的质量而不是数量。
最后重申我在昨天文章所说的观点：要提高中国的生育率，需要构建生育友好型社会，而不能通过降低女性受教育程度来提高生育率，正如不能通过倒退到农业社会来提高生育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