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战

?啤酒鴨

“我没看过你说的那个电影《暗战》，我那时就是面对面和对方干，对方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也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儿来说，那就叫‘明战’吧！”                                                                                                                                                                        ——张明礼老人如是说     解放后的山城重庆，张明礼在重庆下属的一个县城公安局做便衣，那时候便衣的主要工作是抓特务，国-民-党跑了以后，潜伏下来了很多特务搞破坏，重庆下属的这个县城也不例外，到处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据局里领导开会说，最近重庆来了一个很有名的姓苏的特务，要来这个县城搞破坏活动，具体的目的是在县Z政F府安放炸弹。     领导把这个抓特务的工作交给了张明礼，也给他看了姓苏特务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带着眼镜，留着七分头。这人一点也不像特务啊！张明礼看着照片说。领导白了他一眼，继而严肃地批评他要注意阶级立场，不要被表象蒙蔽了双眼，特务是不可能在头上刻着字的。张明礼便赶忙向领导保证，一定抓到他。     领导最后对张明礼强调，要少喝点酒，别因为喝酒误了大事，这是国家大事。张明礼说，求，不就抓个特务么？我不但抓他还让他自首。领导就看着他，有点无可奈何，也有点忧心忡忡。     张明礼爱喝酒在局里是出了名的，但喝了酒以后的枪法更是有口皆碑，喝了酒后的他枪打得奇准，不管是步枪还是手枪，步枪能一枪打中百米开外的一个隐约能见着的小酒杯，手枪也能打中三十米开外的一颗胡豆。功夫也不错，有次喝了酒，趁着酒兴，在公安局的小院子里，五块红砖撂在一起，一掌下去，红砖全部断裂。     张明礼开始在县城的各个角落转悠。县城老街青石板路上随时都可以见到他的身影，累了就去街尾那棵大黄角树下坐坐，抽支烟，望着眼前的河面出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偶尔也去县城为数不多的几家馆子要屉蒸羊肉，一盘油炸花生米，一壶酒一个人静静地吃喝着。但最近他突然去一家馆子的时间多了，不是因为它的酒特别好喝，是因为这家馆子在这个小县城看起来还算高档，一共两层，楼上是旅馆。所谓高档，也就是这馆子有住人的二楼，一般的馆子是没有这个的。还有就是洗得发白的床单被套什么的看起来很干净，一楼的那些胖胖的女服务员都穿着干净的白大褂，胸口印着“**国营食堂”的红字。     去的次数多了，服务员和他也熟了，问他是干什么的，张明礼说自己是打猎的。服务员将信将疑，并且还嘀咕：打猎怎么不去山上，打到这儿来了？张明礼没理会她们，仍旧吃自己的喝自己的。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因为他知道，姓苏的特务如果真来，肯定来这儿。这也是他常来这儿吃喝的缘故。事实证明，张明礼的判断没错，姓苏的特务在半个月后果真来了这儿。     那天有雨，张明礼戴着斗笠出门了，那时候很少有伞，一般下雨天都戴斗笠，像下田干活一样。出门前，张明礼翻了翻花八分钱买来的黄历，上面写着：忌婚丧，宜出行！     依旧是那家馆子，张明礼一只脚跨进门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早就在照片上见过并且烂熟于心的人，姓苏的特务，此时背靠着墙角，面朝门口，坐在那里吃包子，咬一口包子，就用手梳理一下额前的分发。张明礼不动声色，甩了甩斗笠上的雨水，走了进去，找个桌子坐下，燃起一支“向阳花”抽着。姓苏的特务吃完包子，从兜里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哈了口气，从眼镜盒里拈出擦镜布，仔细擦拭起眼镜来，擦一下就放到眼前看一下。     张明礼猛吸了几口烟，扔掉烟蒂，径直走到姓苏特务的面前，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是苏特务吧？     苏特务的身子猛地 震了一下，停住了擦眼镜的动作，没有看张明礼。沉默了几秒钟，苏特务倏地站起来，推倒桌子，向张明礼扔过擦镜布，拔腿就跑。张明礼比他更快，没等他跑到门口，一个前扫堂腿便撂倒了苏特务。这特务并不像传说中那么有名厉害呀！张明礼心想。     “你跑个求，老子不是来抓你的，是来和你交朋友的。”张明礼看着躺在地下的苏特务大声吼道。     自那天以后，张明礼果真和苏特务交上了朋友，没事就凑在一起喝酒，苏特务知道张明礼是干什么的，但张明礼从未在苏特务面前问他来县城搞破坏的事，炸弹更是只字未提。     苏特务喝醉的时候便会给张明礼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特务，但他以前没做过什么坏事。张明礼喝醉的时候便会给苏特务讲自己怎么成了公安，怎么做了便衣。但从未抓过好人。     两人的一来二去被局里领导知道了，领导非常严肃地找张明礼谈话，说，他这样做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严重地对不起党和国家，是严重地违反纪律，如果再这样，只有开除他。追究责任还要判刑蹲监狱。“那你现在就枪毙我。”张明礼看着领导说。领导气坏了，摔碎了自己喝水的杯子，指着张明礼的鼻子说：“你个驴日的不听话，总有一天要背时（倒霉）。”张明礼也摔碎了自己的杯子，说了一个字：卵！     张明礼和苏特务的酒仍然在喝，天仍然在聊。张明礼醉得厉害的时候便会告诉苏特务自己在局里如何受气，如何和领导吵架，如何的不受人待见。说到激动处，张明礼会摔酒杯，苏特务的和自己的全摔。     情到深处了，苏特务说自己老家在皖南，家里很穷，经常吃不饱饭。还有个老娘在家。张明礼便会给他一些钱。并且每次给钱的时候都会对他说，你这特务当的真没意思！老蒋就不能给你多发点儿？苏特务就苦笑。     事情发生根本性变化是在苏特务得大病那次，打摆子快死人了，家里老娘来看他没地方住，张明礼把苏特务老娘接到了自己家里，象对自己的老娘一样好。苏特务治病的钱大部分是张明礼向别人借的。     病好之后的苏特务把老娘送回了家，老娘走的时候，苏特务恭恭敬敬向老娘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找张明礼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便自己走进了公安局，交出了很大一包炸药。还有一些他知道的特务的名单。     苏特务被枪毙之前，张明礼仍去看他，每次去都带瓶酒，通融看守悄悄交给他。     苏特务被枪毙后，张明礼被开除了。 转自：雨林木风论坛原创写区

超现实主义

非常佩服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