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

?啤酒鴨

  我在前面走，琼妮跟在我的后面，有点害羞，手中拿着条小树枝，边走边拍打着小路旁翠绿的灌木丛，不时会惊飞起一两只藏在灌木丛中的黄鹂，“叽叽喳喳”脆叫着。
  岩边上有在田里干活的婶婶，看见我们就笑，大声说：“你个瓜娃子，真没出息，走那么远干啥？走近一点啊，去牵她的手。”我也笑。偷偷看琼妮，她的脸泛起了红晕，像天边燃烧的晚霞！
  “去给她摘朵栀子花，插在她的头上。你敢吗？”婶婶看着我笑说：“这岩边上有的是。”“我敢！”我答应着，并不甘示弱地爬上了一棵并不高大的栀子树。白色的栀子花浓烈的香味包围了我，透过花的间隙看琼妮，她在树下等我，仰头望着我。“你要多少？我给你摘。”我英勇地望着琼妮。“下来吧，别摔着！”琼妮满脸的担心。“不下来，岩边上婶婶她们在看着我呢。”我手忙脚乱地在树上摘着栀子花。有不少的花瓣被我摇落到地上，像白色的蜻蜓在飞。
  “下来吧！你妈在叫你回去吃饭了！”琼妮在树下拾着那些栀子花。我已经摘了满满两大兜子，也听见妈叫我的声音。婶婶和邻居们在田里不干活了，看着我在树上的表演，我当然要尽可能在她们在琼妮面前表现得潇洒一些，决定下树来的时候，不抱着树往下溜，那太难看了，像个抱抱熊似地，有损我的男子汉形象。我决定往下跳，并且要跳的极具美感。可能是构思的太完美的缘故，往下跳的时候，我只听见“刺啦”一声，紧接着也就听见了大家的哄笑声。我的衣服被树杈挂住了，我就那么倒挂在了栀子树上，满脸涨的通红。兜里的栀子花便纷纷扬扬洒落出来，有几片飘到了琼妮头上。琼妮没有像婶婶们那样笑我，而是满脸惊恐地望着倒挂在栀子树上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这下什么面子都没有了，唉！我努力朝琼妮挤出一个还算“英勇”的微笑。
  最终我是头下脚上光着身子从树上栽下来的，脸和土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急中生智，我解掉了衣服上的扣子。衣服被扯出了一个很长的口子。可惜家里给我买的新衣服啊！
  琼妮是喜欢栀子花的，她说喜欢它的香味，闻着很舒服，还可以用它来泡在水里洗头，洗完头发上也有股淡淡的香味。
  回到家，妈和爸看着我的样子哭笑不得，妈说：“叫你去叫妮妮上来吃饭，你居然爬树。唉，怎么说你好呢。”爸笑说：“不错啊，精神可嘉！”琼妮这时候也笑了，用栀子花给爸烫了壶酒。我们愉快地吃着。
  家里人是极喜欢琼妮的。我妈常说，妮妮漂亮能干，心眼也好。这方圆十里没有能超过她的。所以琼妮每次来她外婆家，家里人都要叫我去叫她上来吃饭。
  琼妮外婆家就在岩下，我家在岩上，相隔不远。介绍我们认识的还是她外婆呢。琼妮家在山的那边，每次来她外婆家都要走差不多两个小时的山路。
  那个夏天，我和琼妮定亲了，我去过琼妮家一次。琼妮妈妈很早就过世了，家里有一个老实憨厚的父亲和哥哥，琼妮很早就撑起了一家人的生活。她家的格局我忘了，但那次去，琼妮做很多好吃的东西，还给我买了件衣服。琼妮来我们家次数很多，每次来，爸妈高兴得不得了，琼妮一来，就帮着妈做饭洗衣，去田里干活，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我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能看见琼妮忙碌的声影。
  琼妮很喜欢用栀子花做一道菜，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吃。她把刚摘来的香气扑鼻的栀子花用水冲洗后，晾干，然后和好面，拿过一朵栀子花，沿着花的瓣儿贴上一层面，放油锅里一炸，好了。吃起来那个香啊，那个脆啊，那个甜啊......每次我都要往兜里装一些，拿去外边和伙伴们分享。
  爸很喜欢琼妮给他泡的栀子花酒，摘来的新鲜栀子花，琼妮放在锅里稍稍蒸一下，放进白色的玻璃酒缸里，这时的栀子花变成了黄***色。泡上一阵子，倒出来的酒放在开水中烫一下，栀子花香，酒香混合在一起，不喝光闻闻人都会醉！
  琼妮每次从我们家回去，妈总要给她装上一大包东西，有吃的，有新买的衣服，爸也会把他玻璃缸里的栀子花酒倒上几瓶，让琼妮带回去给她爸喝。
  每次我都会在爸妈的授意下去送她，我们或踏着夕阳或迎着朝霞一前一后在山间小道上，田埂上走着。田里有翠绿的禾苗，有从山间吹来的清新的温柔的风，有我们行走时长长短短的影子！
  我要去远方了，走的前一个夜晚，琼妮来了，一个人坐在楼上发呆，琼妮说，她想和我一起走，一起去外面闯一闯。我说，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等我一切都好了再过来吧！琼妮就不说话了。眼神有些落寞。她拿出一双鞋垫，是她自己用七彩丝线绣的，很漂亮，一只鞋垫上绣着凤凰，另一只绣着龙。
  “你出去不会把我忘了吧？哥？”琼妮幽幽地问我。“不会。”我点点头。
  事实上，我把她忘了。
  琼妮送我到县城车站，上车的时候，她哭了。看着她的样子，我对自己说，以后自己一切都好起来了，一定把她接来我的身边。
  这个城市的冬天异常寒冷。几年的沉浮起落让我尝尽了人生百味。从最辉煌的生活跌落到谷底其实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在这个城市里，我经历了恋爱，失恋，和一些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灾难，我的心变得忧伤起来，并且是马不停蹄的忧伤。我忘记了琼妮，忘记了家乡的栀子花，仿佛我的生活里从未出现过这个人！
  那一天，我收拾好行装准备去一个更远地方，收到了琼妮的一封信，信中说：哥，这几年你把我忘了吧？也没见你写过信回来，你一定很忙。家里人很惦记你，你妈最近一说起你就哭。家乡的栀子花这个冬天过后又会开了，回来看看吧！我给你做栀子花饼饼吃......
  看着这封信，圆珠笔写的很小的字儿，一行热泪慢慢地，漫漫地从我眼眶里涌将出来，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酸酸的，咸咸的......

转自：雨林木风论坛原创写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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