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中年

海纳百川

我出生于1974年，属虎。按照中国人划分年龄段的标准，也该归入中年行列。暂且不说这个划分的标准是否科学，假如你活到100岁，那么你从50岁起，就开始享受漫长的另一个50年老人生涯。而你的童年、少年、青年就相对少得可怜了。我想，反正我是到了中年，就聊点中年的话题。
　　
　　回想10年前，乃至20年前，往事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而时间却像嘴里的口香糖，吐了出来，拿在手里被无聊地拉长。这一拉非同小可，竟真真切切地把自己吓了一跳。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啊！于是，在朋友聚会，或是教育孩子的时候，总要以“年长者”调侃或树立威信。可是，感慨归感慨，而内心依然不肯相信，自己真的人到中年了？
　　
　　2006年在上海勾留数日。清晨起床，对镜而视，忽然发现鬓间一丝银发熠熠生辉。刚过而立之年，便陡感岁月无情，不禁心生悲凉。想起韩愈的《祭十二郎文》：“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环视无人，一狠心，咬牙切齿，把银丝揪了下来，还带着晶莹剔透的一个肉珠。看着还算平整的面孔，心下稍安。只可惜“多此一拔”，难免头涔涔，心慌慌，“野火烧不尽”，指不定何时“春风吹又生”？
　　
　　我有一侄儿，刚出生时，胖乎乎浑圆可爱。我常哄他玩耍，亲亲通红的脸蛋。每以小食品诱之，或眨眼抓挠，或击掌作揖，哄人开怀大笑。去医院打疫苗，坐出租车像坐摇篮，他迷迷糊糊趴在床上。护士一针下去，顿时“呜哇”大哭。针头一出，声音立止，观其酣然又睡。又一年盛夏，他不慎划破膝盖，鲜血淋漓，我急忙将他抱起，送往医院。当时抱之轻松，尚可疾走如飞。如今侄儿已读初中，俨然大小伙子了。与他年龄仿佛的少年们，一夜之间都冒了出来，好像春天的小草。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着，让人都瘮得慌。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跑来一个孩子，嗲声嗲气地说：“你好，爷爷！”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少年，让人自然想起自己从前的影子。曾经那个翩翩少年何处去也？徒留饱经沧桑的“大老爷们”，为生计奔波，养家糊口。
　　
　　许久以前，看过梁实秋先生的散文《中年》，内容大多淡忘，只有其中一段记得真切，好像是说，我们中年人已经爬到山顶，向下望去，成群结队的年轻人，正努力向上攀爬。而他们遇到的困难，正是我们曾经走过的弯路。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吧？一代一代的成长，都需要磨砺与疼痛。很庆幸，终于可以大声说了——“我不做愤青好多年！”
　　
　　人们说：“十岁的孩子崇拜父亲，二十岁轻视父亲，三十岁怜悯父亲。”我很赞同这句话，并曾走过这样的心路历程。说实话，我不是个好儿子。小时候与祖父母在一起生活的缘故，总觉得与父母不够亲近，他们似乎也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所以，在遭遇坎坷的时候，我会发一些牢骚，如果父母多一点关爱，可能我就会少走很多弯路。埋怨最终爆发出来，年少无知便会说些过激的话。而今想起，真是羞愧难当啊！
　　
　　其实，哪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容易？父母也不例外。我们做子女的何曾去关心过他们？给父亲捶过背吗？给母亲洗过脚吗？与他们深情地拥抱过一次吗？这一切，我们都可能毫不犹豫地给予自己的子女。而直到有一天，发现自己也步入中年，感悟到心境的变化，才开始懂得珍惜亲情，懂得把爱分一些给父母。
　　
　　在有的电影里，常出现这样的表现手法——昏黄的午后，某人坐在轮椅上，于风烛残年之际，表白一生的心迹。很多很多的遗憾，都换做沉重的叹息。日将暮，似乎一切都无法挽回。偏偏导演切换镜头，原来是一场梦。让人一下子又见到了光明与希望。每当看到类似的表现手法，我在欣喜之后感到加倍的凄惶。如果那不是一场梦，是否就将抱憾终生呢？“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中年人，我们都不再年轻，没有那么多可以挥霍的光阴了。趁着我们清醒时，可以把握的人生阶段恰是中年，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吧！不要真的坐到轮椅上再去感慨，那东西没有自行车好玩。
　　
　　人到中年，就像晌午的太阳。少了几许朝气，多了几分炙热。淡化了欲望，看清了现实。没有了索取，只剩下奉献。中年多艰辛。但我们毕竟不是太阳，告吾辈朋友良言一句，“压力之下，保持平和的心态，不要透支健康。爱惜我们的身体，就是爱护我们的家人，善莫大焉！”